日前,作家莫言与美国威廉姆斯大学师生代表、北京师范大学学生在北京师范大学京师学堂国际写作中心展开了一场文学对话。此场对话围绕“戏剧·人生·写作”三个关键词,由威廉姆斯大学亚洲语言文化系主任何曼主持并现场翻译。对谈现场,学生代表们分享了自己对莫言作品的阅读体会,从《蛙》《生死疲劳》等小说展开探讨,重点对小说中的具体人物进行了分析。学生们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在长篇小说中构建人物,希望莫言可以给他们一些创作上的经验与建议。
莫言首先向远道而来的师生们表示欢迎。他回溯《蛙》的创作过程,从个人创作的缘起谈起,讲述了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如何经过思考、经过虚构成为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莫言说,无论是写小说还是戏剧,应该把人物放在激烈的矛盾冲突当中,只有在激烈的冲突之中,小说才能通过人物去揭示一些人性的秘密,而且通常意义上,悖论处境让多角度的观察和立场成为可能,这样才能把人物写得立体化、有性格,我们可以通过写作和阅读去认识人物、认识我们自己,社会才可以更健康地运行。
当被问及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否对自己的写作产生了影响,莫言坦言,得奖的确对创作产生了一些影响,关注度高了,对自己的要求也相对会高一些,会更加谨慎,会反复修改作品直到自己满意才发出来。他说,近来的创作数量不如以前多,出版了小说集《晚熟的人》和此前巡演的话剧《鳄鱼》剧本等,创作速度和诸如年龄、体力等综合原因都有关系。
谈及对长篇小说的看法,莫言说自己的观点没有改变,他认为伟大的长篇小说应该像大海里的鲸鱼,笨拙、缓慢地游荡,沉重地呼吸,“被鲨鱼咬一口也无所谓,继续往前游”。好的长篇小说应该要有庞大的体量,比如《战争与和平》《红楼梦》等,这样的鸿篇巨著能造成深远的影响。当然,有一些伟大的作家比如鲁迅、契诃夫没有写过长篇,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莫言说:“虽然我现在写诗歌、写戏剧、练书法,但再写一部长篇小说的梦还是存在的。或许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在为长篇作准备。”
在回答关于小说情节与视角的问题时,莫言说到,小说的写作过程中,有时看似是作家在操控一切,设计着小说的情节、人物的命运,但有时候小说写到一半,当人物有了自己的性格和经历,人物的发展可能会违背作家当初的构思,情节会走向与当初的设计不一样的道路。
对于小说中的不同叙事视角,莫言说到,小说中人物的讲述必然带着主观判断,对于事实而言,会有取舍和编造,每个人讲故事时都觉得自己是在真实地描述现实,但实际上这是做不到的。同一个事件让不同的人去讲述,肯定会有不同角度,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真相,这恰恰说明事物本身是复杂的,没有绝对准确的判定。小说中的视角是有很多层次的,甚至是层层叠叠的。在短篇小说里,视角相对固定,在长篇小说里,视角会不断地变化,可以用不同人物的眼睛与感触去展开叙事,这属于小说的技术问题。
在回应何曼和学生谈到的“小说的声音”时,莫言说,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处理,如《静静的顿河》描写了大量的气味,当记者采访肖洛霍夫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写了许多气味。“20世纪80年代,上海的陈思和先生写文章说我的小说是‘声色犬马’,他说我的小说中有大量有关颜色的、声音的、气味的描写。城市不光有建筑和道路,还有这些气味和声音以及作家由此引发的联想,这些综合因素的加入才能出现活生生的、富有生活气息的、色香味俱全的作品。作家要全方位地开放感官、调动所有感受。”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波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波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刘丽琴